竹川绫闷着声音问他:“什么样的事情算是过分。”
五条悟:“比如让老师把世界毁灭一类的吧,这种事情就很过分呢。”
好吧,她就不应该期待对方有正常的回答。
两个人走了七八分钟,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。但红灯跳灭,绿灯亮起的时候,竹川绫张口说了点什么,不过后面的车子起步开出,噪音盖过了细微的话语。
“小绫刚刚说了什么?老师没有听清楚。”五条悟弯了一点腰,不在意地询问着。
“没什么。”
“再说一次嘛——”有些人看起来比十七岁的jk还会撒娇。
回答他的是竹川低着头的沉默。
五条悟微笑着直回身子,也没有继续追问对方。
“老师,”在回宿舍之前,竹川拉住了对方的衣角,“我有事情想问你。”
五条悟歪了一下头,语气活泼地说:“是恋爱咨询还是春日穿搭?又或者是怎么样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可爱奶妈?”
竹川听得眼角跳了一下,这都是什么不靠谱的奇怪问题。真的有学生会咨询他这样离谱的事情吗?
“……都不是啦。”竹川犹豫了一下,小声地问他,“关于我家里出事的那份记录档案,我看过了,有一点事情想和老师确认。”
五条悟露出一个继续的表情。
“当时,那三个诅咒师真的都是我杀的吗?”竹川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制服,僵硬着神经问出来这句话。
“其实小绫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,不过是不想面对‘自己真的杀了人’这样的事情罢了。”五条悟的语气难得严肃起来,“你当时或许是在极端的绝望和恐惧里构建出了‘都去死吧’这样的可能性,并且成功将它带入了现实。”
竹川绫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的鞋尖,倔强得像一个椰子一样。
偶尔靠谱的老师摸了摸下巴,问她:“小绫是因为最近做了医生所以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吗?”
女孩突然抬起头来,声音提高了一点:“我没有。我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杀人。”五条悟替她补充完剩下的话,随后叹了一口气,“真的还是个孩子呢。小绫,他们可是摧毁了你的家庭啊。而且只要你还是咒术师,这一选项就永远不可避免。”
竹川绫捏了一下掌心,声音模糊:“是吗,那咒术师还真是不幸啊。”
“小绫,再来一次的话,如果可以救你父母,你会动手吗?”
竹川绫愣了一下,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样就好,无需自责,小绫当时并没有杀人,你只是在救自己而已。”
傍晚的时候,五条悟赖在医务室和硝子聊天。
“你耽误我下班了。”疲惫的医生看了一眼手表,她觉得自己需要立马喝一杯,不然的话会被成吨的工作压榨成干尸的。
“硝子——我有点担心那孩子呢,”五条悟靠在窗户边上说,“总感觉善良到过分了,连杀了凶手这种事情都不能面对。”
“心理咨询的话,要另外收费呢。”硝子放下准备换的外套,“我倒觉得接受不了才是一个十七岁孩子该有的心理。她不是你,从小就浸泡在杀戮里。”
硝子卷了一下头发,神色恹恹:“那样的三口之家,就算全家是咒术师,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她从事最多的工作也是救人,而不是杀人吧。所以,哪怕对方是杀害了自己父母的诅咒师,也偶尔会在报复后的憎恶里清醒过来,继而产生‘好可怕,我居然杀人了’这样的想法。”
五条悟欸了一声,说:“是因为和从事的工作性质完全相反,所以才一下子接受不了吗?”
“有可能,但倒不如说她真正纠结的地方是杀了‘人’,即便是‘坏人’,这对医生来说是很残酷的事实呢。”
“对硝子来说也是这样的吗?”
“怎么可能,我既不是小孩子,也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硝子拍了一下五条悟的肩膀:“想做一个好老师的话,还要继续加油呢。”
五条悟盯着窗外晃动的树叶没有出声,硝子离开以后,他看到了从小道走过的竹川。
“小绫,要去做测验吗?有一家甜品店推出了新系列哦!”五条悟从医务室的窗子跳了下来,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竹川绫面前。
竹川抬头看了窗户,又看了一眼五条悟,很真诚地发问:“老师原来也不喜欢走楼梯吗?”
“确实有一点,因为很麻烦。”五条悟和她走在一条路上,四月中旬的时候,很多花都开得差不多了。偶尔还有几朵残留在枝头,在微风里颤颤巍巍的。
“其实我知道老师要说什么,”竹川仰起脸,“我会努力告诉自己他们是‘坏人’,所以不需要给自己那么重的负担。”
“欸,居然这么快就变得坚强起来了吗,这让老师很挫败啊。”五条悟摆出一个有点难受的模样,“还没有借给小绫坚实可靠的肩膀呢。”
“老师,你是不是